云茜觉得自己现在撸鱼的感觉很像是在撸猫，鱼先生浅色的长发比想象中更加柔顺，丝绸一样蜷缩在她的掌心。
云茜不知道，从前在实验室里的鱼先生对待实验人员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乖顺，只觉得实验人员实在奇妙，竟然能让鱼先生在作为一只野兽的同时还保持温顺，时不时叫她感到惊喜。
鱼现在就趴在自己膝上，云茜本想着借鱼的美色写稿，忽然又想起杨文提到过鱼先生似乎学习过文字的事情，只好顿了顿指尖，暂停了这个在正主面前写同人文的念头，转而打开了某个有段时间未曾光顾的聊天室。
这是个私密聊天室，没有在内组员设定的权限就无法进入，里面尽是些身怀怪癖的家伙——当然，云茜绝不会承认自己也是怪人之一。
“早安，我的小可爱们。”
“早，莉莉姐。”
“今天起得好早，而且感觉莉莉姐心情不错？”
一进群聊就有几条消息占了屏。这样的热闹在早上似乎并不常见，云茜心下疑惑，往上翻看，发现是群里经常活跃的“莉莉小姐”发了消息。
莉莉小姐：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就是想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养小动物的经验……
偷心盗贼：卧槽？莉莉姐养了宠物？
奸商：我不是记得莉莉姐不喜欢小动物吗？？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？
莉莉小姐：也不是不喜欢，就是不太会照顾。
哦豁，宠物？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儿？云茜眯了眯眼，来了些兴趣。
叫我小江江：莉莉姐养了什么宠物啊，究竟是什么绝世小可爱俘获了咱们莉莉姐的心？想看看照片！
云心：莉莉养什么了？
奸商：卧槽？大神！
偷心盗贼：卧槽，大神出来了！
莉莉小姐：！！！大神也在？？
莉莉小姐：大神竟然也出来了！我有点小激动……其实我最近经过一个特殊渠道买了只小鸟,其实本来是没有这种打算的，就是他实在是太好看了些，我一个没把持住……！哎，只好临时抱佛脚，问问大家怎么养了。
奸商：我有些经验，这得看你养的是什么品种了，各种鸟类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。
莉莉小姐：emmm……那孔雀怎么养？
偷心盗贼：？？？孔雀……莉莉，你是准备开动物园吗？？
叫我小江江：别胡扯，在群里的哪个没有点特殊兴趣了，养孔雀多正常。
奸商：说的也是，我这里倒是有些资料，等我私下发你。
云心：孔雀……我倒是有点兴趣，莉莉方不方便分享一下你们家的小美人？
莉莉小姐：这……不好意思大神呜呜呜，我有点难言之隐，不太方便发出来(;´༎ຶД༎ຶ`)
不方便？难道说——几乎是一瞬间，云茜就想起了拍卖会上那只光彩夺目的鸟儿，漂亮到被称为“天使”的小可怜……
“主人。”一道甜腻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考，就像大提琴不经意发出的沉闷声响一样，拉着她回归了现实。“为什么您不问问我该怎么养？”
“嗯……没事，我从那些——网页上准备了一些资料，对养你还是很有信心的。”分秒之间，云茜脱口而出就准备说出自己从拍卖方那边收到饲养须知的事实，可转念一想，这到底算是让鱼先生不怎么愉快的记忆，便赶忙改了口。
“没关系的……不知道也没关系。”鱼骨节分明的手轻缠上少女的皓腕，像渴求温暖一样将脸颊小心翼翼送入她的掌心，乖顺的轻蹭她指尖的纹理。“您随时都可以问我。”
云茜愣了一瞬，仿佛有灼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，险些将她烫伤，惊得她心头一颤，猛然抽出了手。
这这这？？夭寿了！这鱼哪里是宠物，这就是妖精啊？！！！
看来寻常宠物饲养手册铁定没用，这家伙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该养的呀！
“你怎么老是这样……难道之前就是一样的吗？”强行叫自己镇定下来，云茜才想起她思考已久的另一件事：“还有，要记住，不要叫我‘主人’，怪别扭的，我可没有什么特殊癖好！我说过我叫云茜，以后凭你喜欢叫就行。”
“对啦，能不能也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呀？我总不能以后就叫你鱼先生吧？”
可鱼只是眨了眨眼，半晌才道：“我，他们叫我357号，云茜如果喜欢，也可以这么叫。”
这一刻，像是有什么堆积在胸口，让云茜忽然有些难以呼吸。她怔了怔神，没有想到会收获这样一个答案。
下意识的，云茜想要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缺氧感，可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握紧了鱼先生的手。
“不可以，鱼先生。”喉咙有些干涩，云茜只觉文字堆砌在舌尖，却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。
“这个名字不好听，我重新送给你一个，好不好？”
而鱼只是看着她，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会只因为自己的名字而神情悲伤。
“我起名字不好听，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，我们可以一起想。”
啊，她又笑了，和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都不一样，是明明很灿烂，却从眼睛中溢满悲伤的笑。
可这悲伤也不一样，和他从前在那些即将死在他口中的人眼中的悲伤不一样——它不是冰冷的，也不是绝望的，甚至让他感到心口恍然间像被羽毛拂过，只和她对视一眼，就要被温暖灼伤。
“鱼先生，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，你真的很漂亮，比我见过的任何生物都美丽。”
他当然知道，自己的皮囊还算不错，可同时也知道自己的“造物主”们对一个怪物拥有的美丽皮囊所深怀的厌恶。所以，赞美应当是属于鸟儿的，与他这个不堪的怪物从来都沾不上丁点儿关系。
“那漂亮的鱼也要有漂亮的名字才行，鱼先生的名字配不上鱼先生，是给你起名字的人太鸡肋，不像我，肚子里可全都是墨水儿！今天铁定让你改鱼换面！”
少女笑的太灿烂，几乎就要晃花了鱼的视线。那个轮廓被阳光亲吻，美好的仿佛一场梦境，触碰就会消散。在描绘她眉眼的时候，鱼忽然也就想到：她一定也不会知道，她是他在无数涌动的不堪人影中看到的唯一一朵蓝色玫瑰，在他死寂的视线中恍然炸开了绚烂的星空。他也许没有承认，是她先吸引了他。
白纸被铺陈开来，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云茜隽秀的字迹填满。鱼没有打断她，只是帮她把座椅搬到了水池旁，浸着水靠在她的脚边。
他靠着她，看着她写下很多字，却像是觉得任何一个都配不上他一样，将它们扔在一边，接着重新写下更多的字。
他不明白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滋长，密密麻麻缠绕了半颗心脏。
云茜从来没有觉得，给一个人起名字会是这么艰难的一项任务，可她不得不承认，不管是曾经写过的多么美好的文字，都不足以去形容她一眼看见鱼先生的那种震撼。就像是命中注定，只一眼就移不开视线。
不知是不是时间开的玩笑，沉思的时间太久，疲惫和茫然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同时占据了云茜的身体，让她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，沉默起来。
午后的温暖像金色的薄纱一样笼罩了整个温室，在水面上撒了金色的细粉，令人眼乱。
云茜恍然间转过头去，看见了水池中的那条鱼——他刚刚离开自己的脚边，拖着细长的鱼尾在水中游动。他从更深处的水中上升，在水面的涟漪中猛然跃出，金色的长发有意勾勒他躯体的轮廓，溅起的水珠留恋一般亲吻他的面容，顺着下颚滑落在深陷的锁骨中，贪婪的拥抱他的体温。
那条墨色的鱼尾在水光下反射着她从未见过的绚丽色彩，与阳光交织成一种深沉的青墨色，一瞬就足够摄人心魄。
像宝石，最璀璨的宝石。
又或者，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宝石都无法比拟的夺目。
一瞬间，心头就涌上一个最贴切的答案。
“青染。”她说道：“鱼先生，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，‘青染’。”
而鱼凝望着她，知道她尚未说完。
“tresor，璀璨、珍宝。”她笑：“千年以前，青蓝色千金难求，先祖视为珍宝。鱼先生就同青蓝色一样，珍贵、美丽、独一无二。”
“青染。”
“你是我云茜，千金求来的，独一无二的珍宝。”
像是“嘭”的一声，藤蔓炸开了芽。青染清晰的听到自己心里，开了一朵狰狞而危险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