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莺莺的话音落下，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内冒出同一个想法：这是一个疯子的发言。
直到很久后，人们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“季小姐，恕我直言，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！您的话是否有过过于不切实际？这其中的风险呢？更是不言而喻！”
这样的问题太过尖锐，又或者说，这也许才是大部分正常人该有的思维和想法。
卡罗尔微微勾唇，侧目去看云茜，却见这人依旧一副默然的神情，似乎并不为友人着急的样子，不由得一时间有些好奇她的想法。
“云小姐，我记得云博士颇负声名，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？”
“既然你知道我和她们是好友，还不难猜出我的看法？”云茜知道这人就是在找自己搭话，也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多费口舌。
“可是云小姐就不担心这件事受到的阻力过大吗？只凭一个尚澜，可做不了这么大的事情。”
卡罗尔一直注意着云茜的神情，直到他的这句话落下，眼前的这个姑娘才终于像是提起了些兴趣，抬眼，用那双旋涡一样的黑眼瞳与他对视。
她笑的很自信，也很笃定，甚至是明目张胆的不屑。
“你怎么就知道，我们只拥有尚澜？”
台上的季莺莺仍旧挂着如常的笑意，面对这样的疑问，她同样微抬起下巴，侧首与那人对视。
“先生说的不无道理，但您可以放心，我们从不做无准备的事情。”
“大家也许都对前段时间天宇被尚澜收购的事情略有耳闻，可能会对我这个临时收取生物技术的商人抱有怀疑，而我现在就要告诉大家，我代表的不仅仅是尚澜，更是万生科技！”
“万生，不仅是当前国内生物技术的顶端，在不久之后，更将成为国家官方生物技术的一把利刃！”
红发的女人笑的张扬，像一簇燃烧起来的火焰，所说的话则像传道的风，蛊惑着在场所有人的内心。
“万生，不仅拯救所有濒临灭绝的生物，更是我们人类进步的钥匙，是拯救人类基因滞留不前的钥匙！”
“我们在座的每一位，都将是这把钥匙的持有者，只要加入我们，就有权同我们一起，开创一个全新的人类纪元！”
直到此刻，全场的所有人心中，都将燃起一簇不可熄灭的精神之火。
这是赤裸裸的蛊惑，那红发的女人就是蛊惑亚当与夏娃的毒蛇所化，而万生，将是那颗金色的苹果。
“我加入！季小姐！”
“我也同意！季小姐！”
......
云茜甚至于不用有意去看事态的发展就知道，这是一场必定会赢的局。
庄婧儿都被这如同传销一样夸张的场景惊呆了，趁着卡罗尔不注意，默默凑到云茜的身边，用胳膊碰了碰她的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可以啊，茜茜，你这项链够邪乎的，看这架势，都不用我代表官方表态了呗？”
“可不是？妈呀，这简直比传销还传销，看他们那激动的样子，简直邪教附体了！”乔莉也震惊了好一阵，直对着云茜竖大拇指，激动的险些把肩上的小七颠下去。
云茜也是突然想起还有“深海”这么一个蛊惑人心的好东西，只是没想到，它竟然真的能当做演讲利器来用。
“即使没这东西，办成这件事也照样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“茜茜姐说的都对！”
乔莉作为一个坚实的粉丝，对于云茜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毫不犹豫的给予了极大的赞同和支持，活像个云茜花钱请来的托儿。
云茜则不在意的笑笑，端起青染递给她的香槟浅尝一口。
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，也从不说没依据的假话。有时候，蛊惑一个人也许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，但蛊惑一群人，却远比你想得要简单的多。
就像勒庞《乌合之众》里所认同的那样，群体只有一个意志，羊群中一旦有了领头羊，所造成的的影响就是可以预见的。
“青染，我去接个电话，就在阳台边，好吗？”
手腕上的智能手环传来一阵震感，云茜看了一眼，发现是老爷子的电话，便又俯身凑近青染，还顺带安抚性的抓了抓他的手。
云茜本想着直接去接电话就行，可脑袋里下意识就想起之前在商场里发生的恐怖事件，不由得一阵阵头痛，保险起见，还是先把鱼鱼哄好了再说。
她倒是也想随身带着青染，奈何此时季莺莺的传销洗脑还没结束，身边的庄婧儿几个还得靠着他排除干扰才行，也只好先把他留在这。
人鱼抬眼扫了一眼二楼楼梯口的阳台，确保云茜仍旧会处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后才微微点头，松开了抓着云茜的手。
直到转身前，云茜还不忘给庄婧儿使了个眼色，好让她能暂时看着点青染，不让他随时惹祸。
有了项链的帮助，季莺莺的演讲效果称得上是立竿见影，直到她讲完话，将之后的流程交给身后的工作人员时，台下的掌声都依旧没有消退的迹象。
“就像季小姐说的一样，在场的各位都是我们做过调研后邀请的贵人，相信大家都对基因生物怀有善意，接下来，就是大家最期待的环节。”
“我们收纳的基因生物数量总计为285，其中达到我们收养要求的有45位，我会为大家一一介绍他们，若有想法，各位可以通过手中的平板与我们沟通，等宴会后，共同商议和审核领养事宜。”
见季莺莺已经回到台下，青染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，可显然他的人类还没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，待他转头去看的时候，仍见云茜站在那里神情严肃。
台上的领养内容挑不起一点青染的兴趣，想了想，他就推动轮椅，准备回到云茜的身边。
而就在此时，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我很意外，对领养事宜不感兴趣吗？人鱼先生。”
青染转头，对上卡罗尔那双饱含兴味的绿色眼睛。
“你看起来很想试试被咬断脖子的感觉，黄杏仁。”
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，卡罗尔在感到脖颈一寒的同时又颇感意外，深觉这条人鱼要比他想得有意思的多。
“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发疯的，没想到你还能和我开玩笑，说实话，我很意外，人鱼先生。”
这次，青染没有给予回应，或者从开始的时候，他就没有兴趣和这个一头黄褐色毛发的毛头小子说话，尤其是他不知死活的亲了云茜的手背之后。
但卡罗尔显然不管这些，他要健谈的多。
“我还以为这样的场面会让你想起你和云小姐的初见呢，看来是我想错了。”
话落得同时，卡罗尔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青染向他转过了头。
下一刻，一股宛如被捕食者盯上的恶寒感就从他的脊骨蔓延而上，直到同眼前那双骤然竖起的瞳孔相连。
毫无疑问，那是一双野兽眼睛。
而此刻，更是对他起了杀意的野兽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