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光,你知道改过自新需要多长时间吗?”荒芜的院子里,老人坐在轮椅上苍凉的问。
小光憨厚的挠了挠头,“我也不知道,应该挺久的吧。”
“不!”老人举起一根手指,“只要一瞬间,就像火烧到手,立刻就会缩回去一样。”
“可惜呀,有些错误一旦犯下,你以后做得再好也没用,有些人错过,就一辈子死生不相见!”
晶莹的泪珠顺着老人满是沟壑的脸颊滑下,眼前一幕幕闪现的都是亏欠过的人。
他叫宋烨,年轻的时候跟着狐朋狗友瞎混,每天正事儿一件不干,抽烟喝酒赌博倒是十分精通。
父母为了让他收心,刚过22岁就拿出大笔彩礼给他娶了个媳妇儿,而且自那之后就不给他钱花了。
媳妇儿不是自己选的,心里本就不痛快,还被断了经济来源,他能善罢甘休?结婚后他恨不得天天往外跑,对媳妇儿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。
一年后媳妇儿怀了孩子,每天不但要干活儿养他,还要洗衣做饭,更得处理他捅出来的篓子。
那些日子宋烨想不太起来了,只记得当时她的肚子非常大,像是随时要爆开的大气球似的,好不容易熬到八个月,却早产了!
那天他又出去打牌喝酒,家里只有媳妇儿一个人,她跌跌撞撞的跑出门,摔在院子里,据说还下了一场雨,幸好邻居听见呼救才把她送去医院。
医生让通知家属,等邻居找到宋烨的时候,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。
宋烨当时迷迷糊糊的,只记得有很多人在哭,呜呜呜的,吵得他心烦。
第二天醒酒,父亲直接把他拎起来打了一顿。
“你媳妇儿孩子都没了你知道吗?!”
父亲的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,宋烨傻了,怎么会?她怎么会死!
她不是生命力最顽强的吗?自己对她那么恶劣都不生气,怎么会生个孩子就死掉?
不!她不会死的!宋烨这才发现,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那个爱笑的姑娘。
“你个畜生!你媳妇儿怀了四个孩子,四个呀!三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!没了!全没了!”父亲只打了几下,就气得两眼一翻倒地不起。
这边还没把父亲救醒,医院又冲进来一伙儿人,是媳妇儿的娘家人到了。
“畜生!你赔我妹妹命来!”大舅哥对宋烨拳打脚踢,母亲拼命拉也没拉住。
最后他被踹坏了命根子,失去生育能力,大舅哥也因为故意伤人罪入狱判了七年。
父亲被他气死,母亲也一病不起,全靠兄弟姐妹照顾。
嫂子弟妹颇有微词,妹妹也因此没有人敢说亲,最后嫁给了村里杀猪的屠户,过得非常不开心,挨打是家常便饭。
凭着一己之力弄得家破人亡,他没脸见家人,养好伤后远走他乡,从摆地摊儿做起,最后成了大老板,逐渐积累了不少财富。
值得一提的是,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沾过酒和赌。
后来他回来过几次,但亲人们都不肯见他,宋烨只能想办法拐着弯儿资助他们。
现在他行将就木满身病痛,身边却一个亲人都没有,穷得只剩下钱。
他刚刚签署文件,资产全部捐给公益机构,用于资助贫困学生,自己只保留了这间老屋。
“哎!”宋烨叹口气,老屋还是那间老屋,但里面的人不在了。
“小光,你出去吧,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。”
“是,老板!”小光看着老板落寞的背影十分不忍,但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。
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……”宋烨轻声念着,满面泪流。
等小光再进来的时候,宋烨已经没了呼吸……
冷,好冷,这是哪儿?
宋烨睁开眼睛,看着白茫茫的雪有些懵逼,他不是死了吗?这里难道是阴曹地府?
“宋烨!宋烨你在哪儿?宋烨……”一个女人呼唤着他的名字,正在朝这边走。
嘶,这个声音……
宋烨冷汗直冒,完了完了,自己肯定是在十八层地狱里,媳妇儿找他索命来了。
“宋烨!”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赶快跑,女人已经发现了他,快步走到跟前,宋烨一看果然是自己媳妇儿杨雪。
“宋烨,你咋又喝这么多酒?快起来,待会儿冻坏了!”杨雪费力的把他扶起来,用手套给他拍掉身上的雪。
宋烨麻了,真麻,不单单是吓的,他的腿冻了太长时间根本不听使唤。
“媳,媳妇儿……”宋烨叫了她一声,声音小得差点儿听不见。
杨雪的手忽然停住,不敢置信的看着他,自从结婚之后他从不肯叫自己媳妇儿,总是不耐烦的连名带姓叫她杨雪,杨雪!
“宋烨,你今天吃错药了?”杨雪眨着大眼睛问。
宋烨心虚地不敢看她的眼睛,妈呀,太吓人了!真怕下一刻她就变成厉鬼索命。
如果我有罪,请让法律制裁我,别让媳妇儿吓唬我行不行?!
“好了,赶紧回家吧!”杨雪见宋烨不理自己就扶着他往回走,还把自己的棉手套脱下来给他戴上。
哇,好暖和,有温度的,难道媳妇儿不是鬼?
宋烨还没想明白媳妇儿是不是鬼的问题,杨雪已经用自己瘦弱的身板儿把身高一米八五的他弄回家了。
站在门口宋烨傻眼,这哪里还是破败的老屋,院子被打理的很好,雪扫的干干净净,地砖缝儿一棵枯草都没有!墙上还挂着红彤彤的辣椒。
走进屋里忽然暖和起来,宋烨一眼就看到了日历上的日期1989年1月14日,他竟然穿越了!回到媳妇儿还活着的时候!
转头看向杨雪,她穿着臃肿的棉衣,头发有些乱,脸被冻得红红的,黑眼圈儿大得像熊猫一样。
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找喝醉的宋烨,还要照顾他半宿,折腾得实在太狠了。
杨雪直接把他推倒在炕上,坐在炕边喘着粗气。
“艾玛,累死我了,咋越来越沉?”杨雪说完这话就去倒了一盆温水,给宋烨用毛巾擦手脸,擦脚和小腿。
北方的冬天太冷,如果不及时处理容易得坏疽,要截肢的。
宋烨躺在炕上不敢说话,把头埋进被里,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。
他无比痛恨过去的自己,又无比庆幸老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,让他可以改变命运。
他决定了,要对媳妇儿好!要孝顺爹妈!要照顾兄弟和妹妹!他们这辈子一定会很好很好的,因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混小子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