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达在洛阳很是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。
得封将军之职,赏洛阳宅院都还罢了。
旬月之内,蒙陛下五次召见,入宫面圣,与司军曹。
这哪是杂号将军,除了朝中的宿老名臣,何人有这等待遇。
可是张达安稳了几天之后,却越来越有种不安的感觉。
作为当事之人,张达很清楚地感觉到,朝廷表现出的恩宠之意,完全就是做给外人看的。
他确实得蒙陛下多次召见,可是参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机要之事。
而且以他的身份,在场重臣是个人都能压他不止一头,曹丕从来都没有主动询问过他的意见。
贾诩倒是对他表现出重视之意。
接任司军曹右曹掾一职后,张达将自己所知蜀军军力部署与后勤路线全数上报。
贾诩极是满意,亲自上表替张达请功。
只是,朝廷只是赐予钱帛以示恩宠,其他的……没了!
若只是张达自己被闲置,那倒也罢了。
魏蜀之间水火不容,而且孙刘两家因关羽之死和荆州势成水火,必有一战。
到时便是曹魏趁火打劫的天赐良机。
自己身为蜀军叛将,熟知西线兵事,战事一起,不怕得不到重用。
可他能等得,他带来的手下呢?
面圣之后,张达本以为朝廷很快也会对跟随他拼杀而来的手下进行封赏。
不管官大官小,至少身上有了名位,可以安众将士之心。
然而,朝廷却像是忘记有这回事一般。
好在众人对张达极是崇敬,根本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怨恨张达。
可张达自己过意不去啊。
他们正是信任自己,才一路追随,历经生死闯出一片活路,彼此情谊远胜袍泽。
他自己没有直接上书的权力,只能一边等待,一边把朝廷赐下的钱帛分予众人,同时让邹管事帮着大家在洛阳附近购得宅地,先安顿下来再徐图打算。
没想到,到了晌午,伍长徐平等人都带着伤回到府中,邹管事却不见人影。
“怎么回事!”
张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徐平诸人身上伤势不轻,只是他们自有骨气,在自家大门处竟是没有一人哼叫出声。
听到自家将军相询,一路之上的不平之气才有了发泄之处。
徐平咬牙切齿地说出经过。
他们出外购田,有邹管事熟知周围情况,本是非常顺利。
今日带着银钱前去交割,一手交钱一手拿地,各自欢喜。
没想到,交易完成之后,当地屯长突然带着一伙人连同京兆尹的差人杀到。
他们一口咬定徐平等人侵占田产,若不乖乖把土地田契交出来,便要治以重罪。
邹管事上前分辩,人家根本不听,为首之人当场一个耳光把邹管事扇倒在地。
徐平等人皆军伍出身,哪里咽得下这口气,直接跟对方动了手。
结果对方人多势众,京兆尹的差人更有武器在手,不仅他们吃了大亏,还让人围住要带回府衙治罪。
“当时是邹管事站出来,表明身份,他身为将军府管事,从身份上说是领头之人,主动揽责被人带走,才让徐平等人暂时脱身,赶紧回到府中求援。”
张达又惊又疑:“邹管事带你们购买的不是军功田么?怎么会有京兆尹的差人掺和其中,强行要治你们的罪?”
给手下们买田之事,张达是知道细节的。
经历汉末之乱,各地人口大减,又逢乱世,随时可能有战事爆发。
朝廷除了会直接奖赏给有功将领田地,还划出了所谓的“军功田”,就是优先给有功的低层将领和得赏士卒们购买田地,安置家人。
徐平等人挂着自己奋威将军的名号,在军功田内购得田地,怎么可能买到别家田产,捞得个“侵占田产”的罪名?
“将军明鉴,那些田地确实是军功田,邹管事再三确认过的。”
“可是对方为首之人,还有京兆尹的差人,却一口咬定那是他们的田产。”
张达瞬间感觉不对,从中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。
“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?”
“他们领头的那人叫什么司马遗,派头很大,京兆尹府的人在他们面前就跟下属似的。”
“邹管事向京兆尹申辩之时,那司马遗还曾放话,只要是咱们府上要买的田产,皆为河内司马氏所有,区区一个杂号将军,司马氏还没放在眼里。”
“侵占田产之罪,将军您也脱不了干系,若不到京兆尹府归案,就不止抓一个管事这么简单了。”
张达气极反笑。
他跟司马氏根本没有仇怨,说到底也只是在街上教训过一个司马家的子弟而已。
没想到,今天直接将他手下这么多将士打伤,还抓了府中管事!
“好,司马氏是吧?王小武,带上人手,咱们就闯一闯京兆尹,看看司马氏到底要如何指鹿为马,颠倒黑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