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罪也彰,其功也卓,弊在于劳民,利在于——
当代与千秋万代!”
林老直接给出了杨广这样的评价,一旁的柳院长瞄到信息后,震惊失色:
“林老,这可和你以前对杨广的态度不同啊。”
“以前你虽然也认为杨广功在千秋,但断定他在当代的过错是大于功劳的,现在怎么……”
林老放下手机,说道:
“对话古今给了我新的启发,杨广对当代来说,也是有功大于过的!”
“我现在才发觉,不是杨广想要成为一个暴君,而是总共已经分裂了三百多年的中原大地,以及隋文帝晚年留下来的一些隐患,需要一个暴君!”
“你想想,修运河、兴科举、征吐谷浑,建东都、举办万国会、这桩桩件件,哪里像是一个暴君所为?
最起码杨广骨子里不是这样!”
闻言,柳院长摇头道:“不管骨子里如何,杨广的确做了很多残暴的事情,我还是坚持原来的观点。”
“可是你想过没有,如果没有他这些罪过,中原会是怎样的局面?”
林老皱紧眉头,十分严瑾地分析道:
“谁都知道,慢慢地推广科举、慢慢地修运河、慢慢地建东都,既可以立下功绩,又不祸害百姓!
可是,所有人,我是说所有人,都忽略了杨广所处的时局!
只有对话古今注意到了,而且里面说的都很对!”
“要是没有杨广,我敢肯定,中原绝对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概率,会重蹈南北分裂的覆辙,甚至会没有科举制出现!”
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柳院长有些跟不上林老的思路了,青年学者也将目光投射过来。
林老说道:“如果不加速开凿运河,要想让南北文明快速交融,隋炀帝唯一的办法,就是向当地贵族妥协,让他们配合政令的上行下达。
这样一来,隋炀帝就必须得任命许多的贵族子弟为官,以此来稳住他们,那么科举制,就大概率不会在杨广时期出现了……
至于唐朝时期,就像陆鸣说的那样,关陇贵族的代表,又怎么可能首当其冲去掀贵族最大的蛋糕?”
“所以我认为,杨广在当代也功大于过,他选择了最不利于自己的方式,宁得罪贵族,也不断绝百姓的晋升希望。”
“至于劳民伤财,这点确实是他错了,但这和我说的并不冲突。”
柳院长和青年学者仔细斟酌着林老的话,随后笑着说道:
“到底是林老啊,一眼就看透了本质。”
青年学者也点了点头:“的确如此,虽然杨广步子迈得很大,但这些选择却是最利于百姓的。
虽然成果没有出现在杨广时期,但那是因为他的在位时间太短了,不能因为这点,就否定了种树人在当代的贡献。”
“林老,佩服!”
青年学者由衷看向林老。
林老“呵呵”地笑了声,眼角的鱼尾纹都挤到了一起:
“要说佩服,我还是更佩服陆鸣啊,这小子怎么能够设计出这么多别出心裁的用意,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穿越了?”
青年学者知道林老是在开玩笑,也跟着打起了幌子,笑道:
“谁知道呢?”
……
直播间画面之中!
想起二十七个国家的国王尽皆来拜时,杨广的声音顿时更加霸气:
“浊气静天山,晨光照高阙。
释兵仍振旅,要荒事万举。
饮至告言旋,功归……清庙前!”
“功归,清庙前!”
杨广念完了最后一句,注视着与自己渐行渐远的陆鸣,呢喃道:
“后世啊,朕的功劳在后世……
朕的罪过,却在当下!”
“且看这好头颅,谁来斫之?”
话罢,杨广嘴角突然扬起了笑意,转身回到了龙船之内,继续欢歌艳舞。
见杨广停止了吟诗,陆鸣依旧没有转身,只是让金光逐渐从头颅,包裹到了脚踝。
身后,响起了杨广纵情享乐的声音:
“哈哈哈,美人来,今日,朕要好好收拾你!”
“嘻嘻,陛下,那小女子可就等着您了!”
“还有你,你也来喝酒,今天谁要是能把朕灌醉,朕赏她千金!”
“哎呀,陛下,奴家怎么能喝得过您呀,奴……奴家已经醉不行了……”
“哈哈哈!”
杨广抬起了酒杯,对准只能看清人影的陆鸣,笑着开始吟诵起了各类诗句:
“流波将月去,潮水带星来!”
“斜阳欲落处,一望黯消魂!”
“露浓山气冷,风急蝉声哀。”
吟着吟着,杨广的眼眶突然红了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:
“若有来生,朕……朕定要做一闲散诗人……”
“朕,朕想去大唐看看,看着运河的流水滋润出硕果,看着科举的光华,照亮百姓的前程……”
又是几杯酒灌进了肚子里,杨广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。
“未来一个月,你都按照这个路线划船,多谢了,先祖。”
陆鸣冲着后面划船的士兵说了一句。
士兵不明所以,但还是听从了吩咐。
等等,他叫我什么?
士兵猛地抬起头来,忽然看到,陆鸣的全身都已经被金光包裹,整个人都呆愣了住: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没等他多说,陆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就在观众们以为他会回到现代之时,陆鸣居然又出现在了这艘船上,只不过已经换成了白天。
这,已经是几天之后了。
见陆鸣凭空到来,身后士兵几乎要吓破了胆,只不过被陆鸣定了住。
“启奏陛下,李密率领的瓦岗军已经逼围东都,并向各郡县发布了檄文,历数了陛下的十大罪状,如今瓦岗之盛,已是先前十倍!”
身后的龙船之上,传来了士兵的急报!
观众们的心跟着紧揪起来,已经预感到,杨广的时间不多了!
陆鸣依然是背对着这一切。
正在听军报的杨广一脸愁容,突然揉了揉眼睛,望向了江面之上,却发现,江面上那一道身形消失了。
是错觉吗?
杨广摇了摇头。
在他视线看过来的同时,陆鸣又出现在了几天之后。
“报!启奏陛下,唐王李渊在晋阳起兵,已于十一月攻入长安,拥立杨侑为皇帝,遥尊……遥尊您为太上皇!”
“朕知道了,退下吧——”
杨广的神色越发难看,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释怀的……
可是,当历史的洪流滚滚而来,即便知道了未来,谁又能,无动于衷?
陆鸣和观众们,感受着运河之上的每一次变化,内心都五味杂陈。
扁舟继续顺着运河直下,龙船之上,杨广已白发横生……
陆鸣长叹了一口气,身形一瞬之间,已然出现在了——
六一八年,四月,十一日。
“哈哈哈,杨广,你的死期已到!”